煎生柚子

【假面骑士Build】礼物 第十二章 英雄赞歌

       拳台上，拳手正激烈交战，迅猛的攻击令人只看得清他们布满全身的狰狞的伤口和迸溅的血沫。

       观众席上一双双眼睛贪婪的捕捉着每一帧接近死亡的画面，欢呼声如浪潮般一阵高过一阵，混杂着赛场浑重的汗味和血腥味，仿佛最盛大的祭典，人人都陷入了窒息般的极乐。

       在一声野兽的低吼中，其中一人被对方用双指直直捅进喉结，鲜血从那人还没来得及拔出的手指缝涓涓涌出。重伤的拳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一记重拳击出，血柱自脖颈喷涌而出。他捂着伤口，在地上随着血液的泵出不住抽搐。

     “第九场，立勇拳场山口胜。请各位观众稍事休息，拳台清理完毕将进行第十场擂台赛。”

       远藤利也坐在贵宾席上面无表情，手指毫无节奏的轻叩着座椅。他看向不远处的拳手准备区，八岐已戴好护具，正在进行赛前热身。远藤把秘书叫了过来，小声交流了一会，拿走了秘书递给他的盒子，起身走向更衣间。

       他打开更衣间的门，与外面一派热闹相反，屋内只有龙我一人。他静静坐在角落，低头缠着手上的绑带。

       灯光黯淡，光晕从乌色的灯罩散出层层涟漪，几只蚊虫执迷不悟的撞向灯罩，嘭嘭的撞击声频繁且清晰。龙我赤裸上身，饱满有力的肌肉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昏黄的灯光下阴影错落有致，让人想起暮色下的大卫。可他的气息是沉重的，仿佛呼号于极寒之地夹带着雪粒的朔风，随着心脏粗犷的搏动，如同地狱里渴求重生的恶灵，却与这位拯救了古以色列的英雄截然不同了。

     “你不去看看比赛？”远藤利也走到龙我身边。

       龙我才意识到有人进来，愣了一下 ，回道：“我看了两场，实在看不下去就回这来了。”

    “准备一下吧，要到你了。”

    “这么快？我们场有人失误了吗？”

    “算是吧，不过在我预料之内，损失不算很大。”远藤不慌不忙的点了颗烟，深深吸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我主要有点东西要提前给你。”

        他从口袋掏出那个盒子递给龙我，龙我迟疑接过，取出了盒中的东西——是一管无色的液体。

    “这个东西，能帮你赢得轻松点，也是在帮我。现在喝掉它，一会上场的时候应该正好起作用。”

    “是什么？兴奋剂吗？”龙我打开试管的塞子，闻了一下，面色大变，“苯丙胺！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远藤勾起嘴角，眼神犀利：“真厉害，我们拳场里只有你分辨出来了。果然是职业拳击手啊……”

       龙我别过头：“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别随意揣测我！”

    “只有职业拳击手才会对这东西这么敏感吧，毕竟一旦检测出来拳手执照可就没有了。”远藤轻飘飘的陈述着观点，“之前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找人查了一下后我就更感兴趣了，你居然和前年关东拳赛冠军的身体特征几乎完全一致。如果不是确切查到了万丈龙我的坐标，我肯定以为你就是正牌货了。想不到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我也算开眼界了。”

       手中的烟缓缓燃着，青色的烟雾萦绕在两人之间。远藤敲了敲烟灰，接着说：“我其实对别人的个人隐私不感兴趣，但桐生君，你让我挺意外的。”

    “你这人对世人认为的正义公平固执得要死，不像会破坏别人声誉的人。我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你把自己搞得和他几乎一模一样，难道你是万丈龙我的狂热粉？”

       龙我没听出来这句调侃。他垂着头，呆呆地盯着手上的绑带：“是的，我很羡慕他。如果我是现在的他，或许很轻松就能解决我的困难。”

       那些令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那些令他进退两难的；那些如荆棘般紧紧缠绕在骨头上的，在深夜梦到都会让他猛然惊醒的；那些让他只要想起就会放声哭泣的……

       仅仅是活着，他就已经用尽全身气力了。

       这世上的另一个他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得到的。

       他抬起头，突然笑了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可我不是他，我拥有着更为珍贵的宝物，它们值得我舍弃一切。”

       远藤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回正题吧，八岐已经上场了，你做好准备。”

       回应他的是龙我坚定认真的声音：“我会好好准备的，但这个东西我不会喝的。我不需要兴奋剂一样能赢。”

    “夸你两句你还飘了是吗？你是真把自己这几斤几两当回事了。你的狗屁承诺有用吗？我要看见结果，我要赌金，懂吗！我花大价钱买来的筹码是你说不用就不用的吗！”

       屋内空气一时陷入凝滞，只有飞虫不懈撞击灯罩的声音。半晌，龙我仰头，语气平缓：“也是，谁会随便相信别人呢？”

       之前的人生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不被任何人信任，不去信任任何人。

       明明就该习惯的。

       他闭眼，将试管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识相就好。收拾一下就出去吧，逃避是没有用的。”远藤一字一句敲打着龙我，“你得明白，这里的拳台，活着就是胜利。你坚持这些有的没的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更衣间再次恢复了寂静。

       龙我看了眼关好的门，径直冲向垃圾桶，将口中含着的液体吐出，苯丙胺的苦涩令他的口腔异常麻木。他跪坐在地上，手法粗暴的把水灌入口腔又咳出，笨拙又可笑。

    “是的，没有意义。可我也只有这些了。”

       他站起来，挺直了脊梁，走了出去。

       昏暗的灯光下，一只飞蛾从空中掉落，坠入地面的虫尸堆里。

 

       此时的拳手准备区一片骚动。

    “怎么办？这才第二个？连灰烬的边还没碰到就输了？”

    “八岐哥今天怎么了？这脱力的时间比之前快太多了。”

    “我们拳场只剩一个人了，立勇那边还有三个，其中还有灰烬，我们肯定要输了。”

       远藤利也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是被立勇的人打的只剩下嘴了吗？假面呢？桐生龙之助，滚出来！”

       龙我刚走到赛场入口，听见远藤气急败坏的声音一头雾水，大步跑到远藤面前。

    “就算是我最后一次打拳你也未免太失礼了吧！”

    “我没时间和你扯别的！检查一下装备直接上场吧。”

    “以八岐的水平不会这么快就下场啊？他目前赢了几个？”

       似乎是生气到了极点，远藤突然冷静下来：“一个，在第二场的时候突然脱力，被对方逼到TKO[1]。好在他是老手，会掌握分寸，在对方下死手之前恢复意识从拳台滚下去了。我刚问了他，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对方做了什么手脚，你多加小心。”

       龙我沉默的摘下拳击手套，交给远藤：“我明白了。”

       远藤很清楚，拳击手套虽然用于保护拳手的手腕和手指关节，但同时也会大幅降低出拳威力。

       他看着龙我的背影，嘴角上扬：“终于……做好觉悟了吗？”

    “第十二场，擂主立勇拳场夜枭对战挑战者真武拳场假面。此场已经到了本次擂台赛的赛点，假面作为真武拳场最后一位拳手能否逆转局面呢？还是由立勇拳场取得本次胜利？敬请期待！”

       一声尖锐的哨响后，一记狠戾的直拳直奔龙我面部。他双臂作格挡状，临到眼前时龙我一个滑步，俯身冲至那人拳下，右臂抬起，格挡夜枭直拳变式；左臂蓄力成拳，直击对方腹部。不及夜枭反应，龙我变换格挡侧，右臂一记重摆拳攻向头侧。那人姿势奇异的维持了一秒，随后仰面倒下。龙我拉了他一把，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一瞬间现场静止，紧接着迸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尖叫声。

    “31秒！仅仅31秒就KO了对方！只用了最简单的组合拳，真是震撼！第十二场，真武拳场假面胜！”

       龙我走向准备区，左手摁住不停颤抖的右手，反作用带来的剧烈麻木感没有一点消退的迹象。他面无表情的穿过围着他的人群，拿起自己的水杯慢慢补充着水分。

       远藤走过去，愉悦的鼓着掌：“这样才对嘛！虽然你这个手下留情的坏毛病还是改不掉，你明明可以很轻松打死他的，却选了个那么刁钻的角度打晕他。这可不行啊，我们的规定可是必须见生死的。”

       龙我拿着空水杯，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我赢了，如你所愿。至于其他的，那就是我的问题了，与你无关。”

       当第十三场龙我仍然以组合拳迅速KO对方时，观众席的导火索被瞬间点燃，尖叫声、喝彩声、掌声爆炸在赛场上空。所有的灯光聚焦在龙我身上，他微低着头，眼神淡漠，汗水从他训练有素的身躯蜿蜒流下。

       立勇拳场准备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兴奋与恐惧的复杂情绪中。这恐惧并非来自恫吓，而是真真切切的力量。

       两场比赛都是碾压式胜利，这个人居然连呼吸频率都没变过，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努力克制拳力的重度。

       没有人对这轮比赛发表意见，但每个人都很清楚，现场形式已经彻底逆转了。

       只在短短几分钟内。

       立勇的老板坐在另一侧的贵宾席上，轻轻摇晃着高脚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悠哉的发问：“灰烬，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

       从旁边的阴影中走出一人，他将手里的针管丢进垃圾桶，坐在那人身边回道：“单凭我自己，五成左右。加上刚刚那些针剂，估计可以提到七成。”

    “其实你有点慌吧？”

    “还好吧。我之前和他打过，现在想起来可能我和他当时都没认真吧，他确实比我以为的厉害很多。不过他只打了这么一会，不知道他还留没留什么后招。”

    “远藤今年的赌注可是整个真武呢，我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绝不能让他赢。”立勇老板轻抿了一口，细细感受着酒液的芳香，“不必担心，你放开手打就行，毕竟我们还有杀手锏呢。记得打慢点，万一那东西还没起作用你就赢了，那多没意思。”

        第十四场比赛准时开始。

        奇异的，两人都没有动手，沉默的对峙压抑着全场的空气。

       灰烬先开口：“好久没见了呢，上次见你我记得你还趴在地上来着。当时你的表情可真不错，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吗？”

       熊熊的愤怒燃烧在龙我眼中，他右脚蹬地，左脚向前冲刺急进一步，一记直拳直奔灰烬头侧，每个字都咬的用力至极：“你很骄傲是吗？杀人是这么让你愉悦的事吗？”

    “啊，是啊，这里所有的拳手都是这样的，没有人是干干净净的，远藤是从哪搞来你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真是瞎了眼。”

       灰烬一边说着，一边左脚向后迅速后滑，以其为轴，突然向右转体闪开龙我拳势，从侧面猛力打出一记左勾拳。却见龙我向左急闪，直拳突变成刺拳格防住灰烬的猛攻。

    “看来没被冲昏头脑啊，有点意思。”

       龙我步速极快，不断变换着位置用刺拳试探着灰烬。他的高速攻击令灰烬目不暇接，逐渐龙我占据上风。

       结束哨声突然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响起：“第一轮时长已到，10分钟后继续第二轮。”

    “激怒我，对你没好处。”龙我收回攻势，冷冷道，“我不想和你谈论任何与这场比赛无关的话题，请你尊重一下拳台，拿出真正的实力堂堂正正和我打。”

       灰烬耸了耸肩，一脸玩味的笑，跨过护栏从拳台上跳了下去。

       龙我看见灰烬跑向对面的贵宾席，俯下身和一个坐着的人不知交流着什么，两人都一副笑容洋溢的样子。

       那笑容只让他感觉胃里不断翻涌。

       龙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这种讨厌的感觉。他快步走到远藤面前，直视着远藤：“比赛马上也要开始了，答应好我的东西呢？”

       远藤表情充满深意：“怎么？看不到东西就罢赛吗？”

       他低声向秘书嘱咐了两句，很快秘书拿来了一个纸袋，从中拿出了三样东西摆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唔，你要的，一张桐生龙之助的健康保险证，一张桐生战兔的健康保险证，还有赢了决赛的奖金。”

       龙我单刀直入：“大家都看得见，我明显占上风，胜负基本已定。你现在把这些东西给我，我说不定能赢得更利落点。”

       远藤斜靠在沙发上，听着龙我的话大笑起来：“威胁我吗？真是有长进啊！不过就单凭现在的局面你想拿走这些也太异想天开了吧，灰烬认没认真我还是看得清的。”

       龙我沉下脸：“那我们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输了也无所谓。”

    “哦，是吗？”远藤语气尽是调侃，“要是真这么硬气你还来找我干嘛？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你现在可以拿走一样，赢了之后，全是你的。”

    “也好。”龙我的表情看起来很勉强，拿走了一张健康保险证，塞进他平常背的袋子里。

       远藤刚想讥讽龙我两句，却发现龙我已经大步走向拳台。迎着拳台的聚光灯，被拉长的影子逐渐缩短，变为他脚下的一块阴影。

        哨声响起。

       灰烬一改先前风格，身体迅速前滑，一记高扫踢带着雷霆之势直奔龙我头侧，龙我下意识用左臂格挡，仍被这巨大的力量逼得连连倒退，狠狠撞在护栏上。

       灰烬攻势不减，一边连续侧踢步步逼近，一边大喊着：“我可开始认真了！怎么不还击啊！我想起来了，职业拳击禁止腿法的对吧！”

       龙我被渐渐逼进角落，灰烬则像头渴血的野兽更加兴奋：“你不是打法很正派吗？还击啊！”

        一侧的远藤握紧了拳头：“这混蛋怎么刚开始没多久就被弄进危险区了！他不会压根没学过腿法吧！”

       秘书在旁边搭腔：“如果真是专打职业拳击的拳手，确实是不会学的。”

    “不用你说！”远藤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一记极其迅猛的膝击直接击中灰烬腹部，龙我右脚蹬地，从灰烬身侧弹出。灰烬迅速转身，只见龙我已到拳台对侧，步伐轻盈飘逸，鬼魅难测，正一点点将他围进角落。

    “阿里的蝴蝶步？”灰烬立马调整好状态，用扫腿突破着龙我的包围，“你这不是什么都会吗？装什么清高呢？”

    “我不用，是因为不想用！这违背了规定！”

       龙我蓄力，一个高空回旋踢直奔灰烬头侧。

       灰烬见状不妙，迅速向一侧闪避，肩部仍然中了狠狠一脚，发出一声沉闷的碎裂声。他捂着肩部滚到龙我对面勉力站起来：“真好意思说啊！”

       龙我看着面前的对手仿佛没有痛觉一样迅速恢复了状态，笑得有些无奈：“果然……不行啊……”他望向出口的方向，一只蓝色的机械恐龙正叼着一张卡片飞出通风口，无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足够了。”龙我喃喃道。

       灰烬的扫腿已逼近龙我面前，笑声震耳欲聋：“发什么呆呢！这回到我出手了！”

       看着灰烬愈发猛烈的攻势，龙我眼神充满怜悯：“你，用了吗啡吧。”

       他想起自己在体校的时候，听着教练苦口婆心的讲兴奋剂昏昏欲睡，被教练一拳锤醒：“混球还敢睡觉！就属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最禁不住诱惑！这些东西用一次赢了比赛是能尝到点甜头，但以后你都会活在被它们支配的痛苦下！”

       后来他被教练罚抄这些兴奋剂的作用每个100遍。

       那天，夏夜里的风凉爽沁人，交织着龙我暴躁的抱怨声。

       硫酸右旋苯丙胺，味苦，可引起深度精神，成瘾性强。

       盐酸吗啡，无色透明，强效镇痛，可引起中枢兴奋，成瘾性极强。

        别的东西都渐渐遗忘了，但这些记忆同那个夏夜的风不知为何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龙我渐露疲态，防守速度逐渐降了下来。

       灰烬看准时机，狠狠一脚踢中龙我胸口，嗤笑道：“用了又怎么样？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别人闲事管的倒不少。”

       龙我被这一脚远远踢至拳台边缘，护栏又将他猛力弹回。龙我挣扎着支撑起身体，听见灰烬满是嘲讽的声音：“既然这么爱管闲事，那我就告诉你点更有意思的吧。”

    “那天，你想救的那个人，本来是不用死的哟。”

    “是远藤嘱咐我一定要在你面前打死他的。为了等你出来我真是拖了好久啊，到后来我实在找不到地方打了。如果不是老板命令，我真不想凌虐对手啊，打条死鱼可无趣极了。”

       龙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低着头，手撑着地，艰难的站了起来。

       “杀人……是这么值得骄傲的事吗？明明是自愿做的，有什么好推脱给别人的？”

    “那个人，因为你，不再有未来了啊！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他的痕迹了！他的梦想，他的情感，他与所爱之人的羁绊，全被你愚蠢的乐趣毁灭殆尽了啊！”

       灰烬心中莫名烦躁起来，他恶狠狠的扼住龙我脖颈：“幼稚言论也该停停了吧！你就那么相信远藤吗？”

       龙我猛地抬起头，热泪从瞪圆的双眼汹涌滚出：“与信任无关！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包括远藤，包括你，包括我，包括下面这些拍手叫好的旁观者！所有的人，都是凶手！用最残忍最原始的手段，杀死了数不胜数的生命，而他们最初只是因生活所迫啊！都是同样的生命，凭什么他们就要因为其他人自相残杀啊！”

        他眼中的愤怒炽烈澄澈，句句质问掷地有声。
       
        有那么一瞬间，全场静止了。

        但也只是极短的一瞬罢了，毕竟这话语本不该在这里响起。

       就像这些话语的发出者一样格格不入。

       灰烬右膝一记重击，龙我痛的蜷缩起来，又被他拎起。他笑得格外灿烂：“你是真不怕死啊！什么话都敢往出说。现在你觉得在场还会有人想饶了你吗？”

       龙我表情如释重负，他静静看着灰烬，如同看着闯了祸孩子的父母。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假面吗？这个名字是我的救赎，能让我在这暗无天日、恶心透顶的地方还能记起自己的初心。”

       “用错误去修正错误本来就是不对的，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这人的迂腐已经超出灰烬对正常人的想象了，他将龙我甩至一边：“你是傻子吧！到这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送死？”

    “我也不至于笨到那个程度吧，虽然刚来的时候确实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龙我忍住喉中的咸腥，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现在Cross-z Dragon应该将战兔的证件送回家了吧。

       龙我是专业的拳击手，尤其在身体的了解状况上更是要超出普通人很多。

       当他与灰烬开始交手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迅速流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以他的比赛经验龙我很容易能预判出接下来的结果。他用尽全力打下了第一轮比赛，只为让远藤相信自己仍有余力。当他想赌一把，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用了违背比赛规则的回旋踢仍然被灰烬躲闪开后，龙我便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了。

    “不过啊，我确确实实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龙我猛然挣脱灰烬束缚，踉踉跄跄退后几步，左手缓缓向前伸出，右手勉强靠近面颊，双手颤抖着握成实拳“即使知道结局，我也还是想战斗下去呢！”

       我愿为自己坚持的信仰，以及犯下的错误，战斗到最后一刻！

     直至灵魂燃烧殆尽。

    “不可能啊，早该奏效了，怎么还站的起来？”灰烬满脸困惑，开始活动关节，“那这回可就是你自己送死了。”

       他低吼一声，一记直拳带着万钧之力击向龙我胸口。

       眼前的画面走马灯般匆匆闪过，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看向远处的出口，漆黑一片。

       这道门的后面，会有光明吗？

       他听见细微的爆裂的声音。

       他想起春天花苞的绽放，河水的破冰。

       是错觉吗？

     “Bee153执行自爆程序。”

     “Bee076执行自爆程序。”

     “Bee091执行自爆程序。”

       奇奇怪怪的机械声此起彼伏。

       是错觉吧，真难看啊。

       当时什么也不顾就到了这么个地方，瞒着最信任自己的人，做着龌龊不堪的事，最后居然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结束了一生。

       那家伙，大约要气到跳起来吧？或者指着他的骨灰骂他混蛋。

       真是

       “糟透了！”

       不是他的声音。

       “你被打的可真惨啊。”

        他努力的抬起头，剧烈的疼痛感也只能让他稍稍瞥到一片棕色。是他无比熟悉的那件风衣，还在不住的从衣角滴着水，带着河水的潮湿与青苔的清香。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龙我心中化开了，融为了一滩，包裹住龙我强烈搏动的心脏。

       他笑出了声：“你不也很狼狈吗？”

       再熟悉不过的抱怨语气：“还不是因为你！”

        龙我想说些什么，从脑海中急速涌出千万句话语，到了嘴边变为一句：“太慢了！”

       却有些埋怨的意味了，像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是吗？我怎么觉得刚刚好，英雄不都是在最危难的时候登场的吗？”

       龙我感觉到一个瘦弱的臂膀轻柔扶起他，声音温柔，如同哄着孩子入睡的父亲：“你已经很棒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他的灵魂随着这声音安然下坠，落入了云端。

    “果然……你才是……英雄啊……”

注释：

[1]TKO：在拳击场上，将对方打倒而致胜，叫做knock-out，简称KO，或写成一字kayo。可用做名词（He won by a K.O.）、动词（The champ K.O.’d him in the third round），或形容词（That was a K.O. punch）。如未打倒而对方头破血流，无法招架，由裁判员停止比赛，即谓之TKO（technical knockout）（技术上的打倒）。